休利白茶

已知浮世如蝉蜕,忽接来书命又存

【艳点长腔】启红•惊梦

   我未去过长沙,一贯的记忆只有火红的小龙虾,可以麻的人滚烫无比,辣的人如吸烟踏上神仙道一般上瘾。我不爱它,我却爱它。
文中关于长沙的一切都是我想象中的。

OOC我的。

——

(一)

  那座城,不比上海,夜灯红如海,艳舞伶歌,端端正正进洋场,赤身裸体出销金窟,欲望与红粉盖过天,便无人再看底下森森的白骨和弯到尘土得脊梁,城外人只闻道便觉快活无比。

  那座城,踩在坑洼的地上如同赤脚过火板,街头随手一剥墙缝便是刚刚熬过战火的锈血与晦暗刀光,往路边茶棚随意一坐,便只觉天公歹毒,一层层的热浪铺天盖地的袭来,淋淋汗水纠着惨白麻布,服帖极了,也难受极了,纵然是金粉世家,也要下人摇着蒲扇,啐一口:“歹毒,实在歹毒。”
 
  二月红自上海游过一遭后深觉无趣,灯红酒绿袖流歌并不是他想要的,于是他踏了一次上海便急匆匆的缩脚赶回了长沙,虽是满目残垣,到底是火浪朝天一副耿直的众生相,没有商女不知亡国恨的纸醉金迷,没有晦障底蒙蒙光怪的诡丽,没有破陶碗与珐琅杯隔着的十万红楼,长沙就像是刚出赌场的赌徒,破财褴褛的让心惊,又惨烈的心安。

  回长沙那天,二月红裹了条长长的围巾,戴了圆眼镜,面皮白净,长衫玉立,乍眼看去像个教书先生。可惜了,他只会舞技唱戏,提着小小的行李箱走过长巷,走过学校,走过凛凛如剑的军队,走过吆喝喧天,车水马龙的十字街,无人拦下他的脚步,路过的人流少了麻木多了鲜活,市井传杯,弯膝过口的也不再仅仅是家长里短,长吁短叹,好像不听枪声,不闻炮火就不会经历一样的自欺欺人。

世道不太平,只有文人才会要求市井小民清清醒醒观世,笔下文章要似最雪亮最锋利的匕首,刻进血肉,可他们的一字一句却也只砸在挺直了脊背的军人身上,他们低估了那沉淀百年的腐朽与儒酸,跋扈了一个王朝又怎会轻而易举就举手投降。

  二月红摇头,抬手轻轻敲了敲朱色木门,不一会便有小童半开着门探出头,揉着惺忪睡眼,困倦的开口,“谁啊。”
 
  二月红不语,只笑着上前几步伸出食指,点在小童眉间,轻戳了戳,立马把小童的困意戳没了,一个激灵,看清面前站着的谁,讪笑着大开门,“二爷怎的如此早便回来了,去了也才不过四五日。”

   “我不耐那里的吃食,也不喜那里的风土,便早早赶回来了。”跨过门槛,将行李箱一边递给小童一边笑答。扯了长长的围巾,搭在手上。便径自走了。

    小童儿见他如此,眼滴溜溜一转,估摸着这趟远门应是尚算可以,忙跟上去。等进了内室,将行李箱放置好,二月红摘了眼镜,坐在那儿翻起桌上的信件时,才状似期期艾艾的开口,“那金大少没拦吗?”

     闻言,二月红冷笑一声,平和的眉眼像是蝴蝶振翅般耸动了一下,无端生出一股艳戾,“我想走,他拦的住?”

     小童一默,二爷是个什么性子园子里谁不清楚,就是因为这般性子,总怕他得罪土匪军阀,这次远门,又不带任何人,园子里总是忧心忡忡就怕他忍不下一口气,揍了哪个衣冠禽兽,如今看来,一路上也算平稳。细舒了一口气,笑嘻嘻的上前给那放完豪言就接着低头拆信的人捶肩,“二爷自是顶儿霸气的。”

     “呵,就你嘴甜,”二月红头也不抬,噙着笑意,也不多说什么,他们的忧心也不是没眼力见的没看见,对于这些善意的试探二月红并不当回事,翻着信件问,“这些都是谁的信件?”

    小童一探头,“应是张大佛爷的。”

     “他的?”二月红仔细一瞧,不由纳闷,“不像啊,他那字,我瞧过,尚算可以,可这字就跟狗窝里爬的狗崽子似的,歪歪扭扭。”

       “说是右手受了伤,动不了笔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哦?那我便要去瞧瞧了,皮厚的和城墙一样的军痞子也能受伤。”

(二)

     说是要探病,但比起据说是丽人缠身的伤患大佛爷,对二月红来说还是戏园里的小娃们更重要。于是久等不到来人的大佛爷,自己颠颠儿带着伤敲响了二月红的府邸。

      张启山进园的时候,二月红正训完犯错的童儿,暼见挂着一臂木板的张大佛爷,也只懒懒挑了颗荔枝,咬在嘴里,把着伏夏里难得的清凉,慵着眼,轻唤了声,“张大佛爷。”

     张启山见惯了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,也不在意,自顾自找了张不远处的凳子坐下,本想咧着嘴,却见对面人眉眼似覆上了细雪,冷如寒梅,又斟酌了半饷方才开口,“红儿……”。只可惜刚叫完名字便被打断,“二月红可担不起佛爷这般亲昵法儿。”明明是清亮如常的嗓音,却教他生出一股寒意。

     张启山蹙眉,心想他这几日安分无比,也没偷摸着跟去上海,除了几日前,甚是无聊去匪寨走了一趟,大意受了伤也没做什么惹红儿生气的事。却见对面如猫儿似的人仍是那般不温不火的竖起利刺,打消了嘻哈过去的心,只诚恳道,“我这人大老粗惯了,不比红儿你细腻,我若做了什么错事,你只管说,便只是往我身上砸拳我也是欢喜的。”

     二月红面色不变,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。他原是想今早过去看看,可刚一出门就听院里的童儿低声嘀咕,张大佛爷这次英雄救美,一条手臂受了伤却换来佳人青睐,真是让人艳羡。二月红冷笑,原先的打算临时一改,端着架子只等着那醉卧美人膝的厚皮脸自己过来。

     张启山见他不说话,垂着的眉眼即冷又艳,睫羽一上一下挠的心肝儿直痒痒,不是个妖娆模样,硬生生看的人无端端便想抱一抱,捧在手心上细细端详,然后轻叹,这人怎会生的这般好看。那一身的凛丽也秾滴成一粒小痣种在心上就再也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  腆着脸,小心蹭到那一直好像抬着猫爪轻轻挠他的人身边,那只未受伤的手拾起二月红的一只手,可怜兮兮的,“我已有五天没见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 二月红斜暼他一眼,懒得理这扮乖的人,顺着心意,侧过身去摸他腰间的肉,这里的肉不经疼,只轻轻一拧也叫人龇牙咧嘴,伏夏里,一层薄薄的背心根本抵不住钻心的疼痛袭来,张大佛爷只能苦笑着受了这份莫名的气,只盼着这刀子嘴豆腐心的主能快些消气。

       许是这红粉天啊,熏热极了,熏的人阖眼看去这滑稽模样也提不起丝毫笑意,也熏的人心底细细的怒意悄散了去。二月红撤了手,也懒得计较了,塌上只稍一挪,温软的身子就落进了宽阔的怀里,不言不语,任由细白的皮肉腻出热汗,渐渐洇透两人的衣服。
        眯着眼瞧头顶的男人,暗想,痴顽与娇艳早就揉杂成了美人堆里的尸气,飘荡去,这十九洲的梨园没一个能逃脱,他纵然扮了一回杜丽娘也无甚好怕。这年头,本就烂的和沟渠里淤珠搭泥的胭脂骨没什么两样,铤而走险在小儿女中走一遭又有何妨,快活也好,痛苦也罢,尝了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 锦屏人才忒看得这韶光贱。

       既然咽下了无与伦比的甜圆,吐出的,也该是覆了白,泛过丽的春核。如若不是,就一枪崩了也是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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